江辞宁沿着宫道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直至天色慢慢黯淡下来,才回到凌云宫。
看天色今晚又有雪,宫人正在加固文冠树的树枝,以防被大雪压断了枝。
一扭头,忽然看见自家殿下苍白着脸进了门。
宫人行礼:“参见殿下。”
江辞宁似乎没听到,游魂般进了屋。
抱露最先注意到江辞宁,呀了一声:“殿下,奴婢还以为您要在青玄宫用晚膳呢。”
她走过来,替江辞宁解下斗篷,手不小心碰到江辞宁的手背,凉得她轻轻一颤。
抱露忙抓过江辞宁的手:“殿下,您身子怎么这么冷?”
她嚷嚷着叫人赶紧把炭盆端近些,又拿来两个汤婆子往她怀中塞。
滚滚热意顺着指尖弥漫开,驱散了身体的寒凉,亦驱散了心底的冷意。
江辞宁终于觉得自己又能动了。
江辞宁没用晚膳,早早回到寝屋,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被衾之中。
抱露担心坏了,在屋子外面转来转去,最后被风荷叫住。
“把炭盆烧旺些就退下吧,别打扰殿下休息。”
抱露眉头都拧作一团,她欲言又止:“可是……”
风荷摇了下头。
她也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殿下这般失魂落魄,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了屋里一眼:“让殿下一个人静静吧。”
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很快便沉如墨色。
檐下宫灯被微风拨动,微微旋转,斑驳光影映着幽幽飘落的雪花,寂静无声。
江辞宁盯着帐幔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道颀长身影投映在窗棂上。
雪夜的空气冷而稀薄,屋内烧着银炭,却也抵挡不住偶尔钻进来的一缕夜风。
以及,夜风中掺杂的浅淡药香。
炭火噼啵作响,倒衬得周遭愈发静谧。
那道身影一动不动,如同刻在窗棂上的一副古画,连呼吸也轻得没有声息。
雪下得越发大了。
谢尘安肩上压着一件雪白的大氅,里着墨竹色青衫,雪花密密匝匝覆了满肩,倒是与大氅融为一体,只衬得他的眼睫愈发漆黑。
门忽然被人推开。
气流卷动雪花,猛地往屋内钻。
江辞宁只着单衣,素发披肩,一双眼平静如水。
纷纷扬扬的雪花争先恐后落在她的发鬓之上,像是莹莹珍珠,星罗棋布。
两人谁都没开口。
直到冷风将门扉撞得一声响。
谢尘安的声音在这令人心惊的撞击声中显得越发淡了。
“听宫人禀报,下午你来找我了。”
江辞宁眼睫微颤。
“不过是恰巧路过而已。”
谢尘安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辞宁,燕帝的确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萧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