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此时面上却浮现出种种复杂的情绪。
愧疚,自责,甚至……惶恐不安。
像是一只被人丢在雪里的小犬,毛发皆湿,惹人垂怜。
江辞宁定定看着他,忽然抓住他的袖子,将人一把扯进了屋。
油纸伞掉落在地。
谢尘安的背脊抵上门扉。
江辞宁分明矮他两头,此刻却微微抬起下巴,气势压人。
谢尘安眸色极深,看着眼前飞扬跋扈的少女。
她对他一字一句道:“谢先生既然已经说了,燕帝是已死之人,如今活着的只是萧珩。”
“那便不要再为燕帝的任何事情自责自己,你们谋划的事已经结束了,燕帝已死,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往后莫要再提。”
“他是他,你是你,我不会混为一谈。”
谢尘安眼角微跳。
江辞宁见他不说话,扯了扯他的衣袖,强调道:“谢先生,听到了吗?”
谢尘安仍然不说话。
江辞宁有些生气了,她嗔怒道:“谢先生!”
回答她的是忽然落下的一个吻。
他的唇沾染了冰凉的雪意,像是柔软的冰,蓬松的雪,化开在她唇边。
江辞宁的双眼愕然放大。
她呼吸蓦地变得急促,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谢尘安濡湿的眼睫轻扫过她的脸颊,他似乎在轻轻颤抖。
蜻蜓点水般的相触,却让江辞宁也止不住得的心尖微颤。
江辞宁像是饮了酒,四肢发软,眼前发晕,她颤悠悠闭上眼。
然而那片柔软只停留了浅浅一瞬。
谢尘安猛然往后退,江辞宁随之睁眼。
两人呼吸都乱了。
江辞宁恼怒地半咬红唇,别开眼不看他。
谢尘安忽然无奈地笑了一声。
江辞宁小巧圆润的耳垂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谢尘安凝视着她扑簌如蝶的长睫,嗓音清寒又缱绻:“殿下,知道了。”
他的殿下这般好,更叫他心中愧之。
他抬起手,想替她拨开鬓角的乱发。
江辞宁轻轻偏头,避开他的手指,故作镇定:“谢先生,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了。”
谢尘安的手指在空气中僵硬了一瞬。
他收回手,微笑说:“好。”
江辞宁没有送他。
她靠在方才他倚过的门扉之上,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
心跳隆隆作响,如春雷,如急鼓。
半晌之后,她推开门。
雪依然在密密匝匝的下,似要将一切都淹没。
谢尘安离去的脚印已经化为淡淡一行,马上便会被积雪抚平。
她拢着裙角蹲下来,在洁白的雪地上写下“萧珩”两个字。
她凝视着那行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