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
甄巧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却不知道它们的意思。又或者,她知道,却宁愿装作自己听不懂。
“您先过来吧。”电话那头的医生焦急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甄巧挂上电话,她知道隔着电话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只能去现场。
夕阳落山,工作坊内一片昏黑,身边严笑的脸埋在了阴影里,甄巧看不到她的表情。
“去九院,快!”
严笑没有问任何话,直接扣上风衣,和她跑出了设计学院。她刚才就站在甄巧身边,听到了听筒里传出的声音。
赶到第九人民医院之后,甄巧看到病床上的那具尸体时,她才真正相信医生的话。
据说,一根钢筋穿过了他的肋骨。
莫向晚在经过一栋居民楼时,顶楼修建空中花园的工人手机爆炸,他受冲击波飞出,身体将堆在一旁的钢筋撞了下去。
那时,莫向晚恰巧在系鞋带,而那根钢筋是如此精准地直接穿过了他的肋骨,穿透了他的胸腔。
因为伤势过重,医院无力回天,他本就该死在那栋楼下。
整个事件经过实在荒谬得过分。
可无论如何,结果明晃晃摆在了眼前,只能暂时逃避,却无法否认它的发生。
甄巧看着病床上,那毫无生机的苍白侧脸,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莫向晚死了,她知道他终有一天会死,可没想到现实竟然会是这样。
在她身旁的严笑亦是如此。
该签死亡告知书了。
在护士的指引下,甄巧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爱人,那具像一件安静的艺术品的爱人,走出了病房。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白得刺眼的墙壁。
甄巧讨厌来医院,真的很讨厌来医院。
她想到近二十年前父亲牺牲后,妈妈精神失常的那段时间,也是疯狂往医院跑;再后来爷爷突发脑溢血,也是在医院里告的别。
不,他没死。
他不能死。
“你要怎么办?”背后传来了严笑的声音。头一次,她的嗓子也在抖,那个永远铁面永远不近人情的扑克脸也害怕了。
甄巧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包括前面的护士都会以为,披着风衣的女人问的是未来;实际上,她问的是过去。
甄巧感受到了眼角的泪。
“我不确定。”
她是真的不确定。
她的内心有两个人。一个人爱莫向晚爱到发疯,不能接受他的死,愿意用一起代价看到他活过来;另一个人怀揣的,更多的是对宇宙的敬畏,和莫向晚本人一样信仰最美丽的科学。
有些意外就该发生。
如果命运让他在36岁这年死去,那也完全没有办法,就像莫扎特一样。
甄巧在死亡告知书上签字,作为直系亲属。她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好像慢些些就能让莫向晚慢些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