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皇甫临渊的气息逐渐平缓,大约是调整了过来。
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季楠思暗暗想着,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突然松开了。
皇甫临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记事前就已经被父皇带在了身边教养……”
季楠思垂眸默默听着,察觉到他不再自称为孤,心底有些复杂。
“父皇期望我成为一个最完美的储君,对我百般严苛。”
他在还没记事的年纪就被迫离开母后,每日晨光未起时开始一天的苦修。古籍策论,博弈骑射,每时每刻都被精准规划,不容有误。
饶是这样,父皇仍旧嫌他课业不精,总是揪着他的错处重重责难。
久而久之,他患上了悸症,每次犯病时都难以呼吸。
好在母后总会偷偷来看他,将他怜惜地圈在怀中,轻言细语地同他说说话……
后来母亲疯了,被父皇软禁,他的悸症犯得愈加频繁。
直到之后的某天,他终于遇到了他的良药……
车厢中,皇甫临渊眼神迷离,顾自陷入了沉思。
“殿下?”季楠思浅浅唤了一声。
皇甫临渊从回忆中抽离,回过神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他略微坐正身子,再度恢复成了往常那副高高在上、矜贵无比的模样。
他偏过头来看向季楠思,认真地凝视了一会儿她恬静的面庞。
几息后,皇甫临渊暗暗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启唇。
“有件事,说来荒谬……”他的语气难得温和。
“别人记事时,记住的第一个人大多是父亲或是母亲……”
皇甫临渊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了闪,“而我记住的,是太傅。”
父皇政务繁忙,并不会每日见他。
但父皇的掌控欲极强,将他的一天排得满满当当,还派专人守着他。
最初的好几年里,皇甫临渊相处最久的人就是太傅,但太傅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严肃执行父皇的命令,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半句关切的话。
所以太傅虽与他有多年的师生情谊,但他们的感情却并不深厚,甚至有些淡漠。
皇甫临渊纵使再优秀,再天资聪颖,当时也只是个心性还没成熟的孩童。
他害怕犯错,每次犯错都只会招来变本加厉的责难。
长久的压抑之下,皇甫临渊的心境早已破败不堪,急需年长之人的引导。
但他的父皇难得现身露面也总是沉着一张脸,每次都是奔着挑他错处的目的而来。
“第一次犯悸症时,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日他被关在寝殿内受罚,直到完成耽搁的课业为止都不得用膳就寝。
年幼的他执笔伏在桌案前,写着写着就到了深夜。
他转眸看向堆积在桌案上的课业,父皇的责难声竟凭空传来。
笔杆滑落,墨水溅了一身,彼时与他同处一室的只有太傅,可他却只漠然地投来视线,眼底含着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