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北部屯田兵大寨内,陈登坐在自己的营帐门口,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发觉得焦躁,眼下已经是半夜了,可他还是没有睡意。
营帐门口摆放的火盆燃的炽烈,木炭燃烧带来热量的同时还伴随着几声炸响,就在陈登长叹一声打算回去休息时,诸葛玄披着外套走了过来。
将手中的小木凳放在地上,诸葛玄一边吃着饼子一边做了上去,还捎带手把一张饼子递给陈登。
“诸葛叔父也睡不着?”陈登接过饼子,一口咬了下去。
诸葛玄点了点头,咽下嘴里的饼子说道:“按照计划,明公的消息就在这两日了,我自然是睡不着。”
陈登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一切都在计划中,还没等他说出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传了过来。
“刺史大人有令,命典农校尉陈登立刻发兵徐州,不得有误!”一阵呐喊声传来,那骑兵最终跑到陈登面前,将一纸文书直接扔了过去。
陈登接过文书,打开阅览确定笔迹印章后,他立刻合上文书,高声吆喝命令亲卫道:“通知士卒整军,点燃所有火把,明日午时之前,我们务必赶到徐州城。”
伴随着陈登的命令,一众亲卫开始向营寨四方扩散,他们要找到屯田兵下辖各营军侯、屯长,让他们带领士卒开始拔寨。
看着运作起来的屯田军,诸葛玄叹了口气说道:“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我这些时日也派人去南边劝慰诸多豪强,可他们终究是不肯放弃啊。”
陈登也是苦笑一声说道:“吃惯了、喝惯了、玩惯了,现在告诉他们不能这么干,他们又怎么能愿意?”
“是啊!”诸葛玄有些感慨,“听闻明公打算收徐州南部豪强土地分给屯田军,这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陈登点了点头,犹疑了片刻又张嘴说道:“明公的意思是彻底切断徐州南部三郡豪强的根基,分田地给屯田兵安家,收财富以劳军,最终打造一个铁桶一般的徐州。”
诸葛玄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低下头颅,喃喃自语道:“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也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陈登也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又有何办法?叔父还是久居琅琊国避祸太久了,你没看到徐州南地的苦楚、悲哀。”
“去岁我刚接任典农校尉时,当我带人迈上广陵郡时,发现那里百姓过得日子跟黄巾之乱差不多,黄巾贼没了,豪强贼又起来了,没了黄巾掠夺,豪强却接替了这种掠夺方式,他们一面派人诱之以利,一面扮演贼寇屠戮,诺大个广陵,百姓只知豪强而不知官府。”
诸葛玄诧异的抬头,他看着一脸正色的陈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本他以为徐州百姓过得日子都差不多,起码琅琊国内的情况还是很不错的,远比匪患严重的青州强上许多,不曾想,就在他看不到的广陵,惊心怵目的恶行居然还在上演。
“诛恶豪强而养百姓,明公此举没错。”陈登留下最后一句话后,直接翻身上马冲出了营寨。
诸葛玄坐在那里看着陈登的背影,直愣愣的沉默了良久才默然离去。
……
碌碌的马车轮声在官道上奏响,略有些颠簸的车厢里坐着荀攸和他的夫人、儿女。
原本的牛车在许昌城内被收缴了,原因是兖州太缺耕牛了,好在兖州刺史刘岱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荀攸获得了一匹马和少许钱财。
负责车队的麋五很是贴心的买了个车厢,并且帮着荀攸将车厢安好,唯一有些难处理的就是荀攸的书籍。
由于数量太多,车厢内根本放不下,麋五只好帮着荀攸将这些书籍都放在了车顶棚,并且找到了绳子将其绑紧。
又是一天日暮降临,麋五早早地将车马都聚拢了起来,围外人群外围充当营寨,车队里的汉子们都拎着刀剑在外面巡视了一圈,再确定附近没什么危险时。
麋五才下令架起篝火煮饭,像这种车队在野外呆着的时候最是危险,麋五在当兵以前也是麋氏商队走商的弟兄之一,自然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可是离洛阳越远,麋五的心就越焦躁,伴随着气候一年比一年变冷,离开郡城后难免就变得危险。
很多百姓活不下去都会聚集在荒野上游荡,以期抢夺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队,这种情况在人数多的大州更是频繁。
像麋五他们行军要路过的兖州、豫州就是这种人口大州,遍地豪强、遍地匪寇,有些时候打谁的旗号都不管用,唯一管用的就是手里握着的刀剑。
就在麋五忧心忡忡的观察着四周之时,一阵不大也不小的读书声传了过来。
荀攸捧着一本书籍,借着篝火的光芒正在那里看、读,这种淡然的心态很大程度上抚慰了一众人那焦躁不安的心。
原本麋五对荀攸只是稍有礼遇,可伴随着接触时间变长,麋五越发觉得这荀攸是个人才,其身上那种淡然雅静的气度更是令人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