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见?他的声音,身形一僵,脊背突然挺直,愣愣转过身来,是个方脸小眼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一瞧见?楚桁,眼眶莫名便红了起来,吓得楚桁都忘了要说什么,看着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眸,愣了会儿才开口询问,“你是?”
路菁太久没见?到楚桁,情绪有些没控制住险些哭出声来,闻言忙瞪了眼将快涌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咽下喉间的苦涩,朝着人恭敬行了礼,哑着声将事先编好的谎话?说出来,“在?下灵剑派弟子,受人之托来给楚长老?送个东西。”
说完,她忙从?怀中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楚桁抿唇皱眉接过那封信打开,看完后眼睛一红,长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人问,“她可还好?”
这封信是路菁自从?知道要来无量山后便写下的,是她离开万象宗后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还有对楚桁的感激和祝愿,见?楚桁眼睛一红,也不?由?红了眼,哑着声道:“她很好,去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虽修为远不?如前?却依旧还在?练剑,一直唯一挂念的只?有一人,便托我来说一句,路菁并不?是一个好徒弟,愧对楚长老?的疼爱和照顾,没有楚长老?便没有路菁的今天,往后无论在?何处,路菁都会替楚长老?祈福,愿楚长老?,诸事呈祥,福生无量。”
这番话?包含的感激太过浓烈,楚桁看着眼前?这人,二人视线相交,那双眼中满是悲伤,被这双眼注视着,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浮现脑海,好似二人相识多?年?。
楚桁皱着眉,一个大胆且荒唐的猜测出现在?心中,不?由?自主上前?一步,语气疑惑道:“你……”
话?语声戛然而止,他看着眼前?之人,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可却从?这张脸上看到了极其熟悉的影子,那是他那任性冲动不?听话?的徒弟,路菁。
对面之人变得慌乱起来,下意识往右看,这是路菁每次犯了错后的反应,也正?因为这个反应更加加深楚桁的怀疑。
万象宗诸位长老?中,楚桁最为不?起眼的存在?,没有易上鸢那般剑术超群,也不?似钱奕君那般诡计多?端,更不?似宋允书那般足智多?谋,他是众人的小师弟,不?争不?抢不?聪明,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待在?一旁,
可正?因为如此,他能看到许多?人忽视的东西,将这些细节串联起来,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可路菁不?说,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换了个语气,客气道:“有劳了,我这徒弟一向主意多?,又是个闹腾的性子爱交朋友,想必你也是她的朋友吧。”
路菁心头酸涩都不?敢开口,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只?点?了点?头。
“这位小友,”楚桁笑了笑,“你若下次见?到路菁,便替我传个话?。”
“长老?请说。”路菁的声音沙哑,仔细听还能听出一点?哭腔。
“你给她说,为师一切安好,让她莫要担心,天元峰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太过安静,没什么声音,仿佛时间静止似的,新酿的桃花酒也快开封了,可惜这次没人替为师尝酒,你养在?后头的马驹也长高了许多?,为师不?大会照顾,还好有小年?师侄代为照看,知你挂念长宁,为师时常替你去她剑冢前?上两柱香,你且放宽心,还有……”
声音断断续续,将路菁的思绪拉到很远,意识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师父抱着初到无量山的爱哭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唱着寻常人家用来哄孩子的童谣,声音很轻,好似和说话?声混合在?一块儿,以至于分不?清到底何为真何为假。
不?知为何,路菁有些想哭,眼泪蓄满眼眶却被她强行忍住,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之人,直到他说完每一个字,“她没有错,为师也从?未怪过她,是这世间多?是平庸短浅之人,没我徒儿那般眼见?。”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得有些多?了,小友怕是没记住。”
“我记下了,”路菁点?了点?头,“字字句句,皆在?心中。”
“那就好,”楚桁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今日宗里?不?安生,小友还是快些下山的好。”
“好。”
路菁越过人离开,刚行两步又转过身对着人背影道:“楚长老?,路菁还托我做一事。”
楚桁转身,便将身后之人跪下朝着自己磕头,眼中情绪翻涌,他眼眶通红张了张嘴,最终仍是一言不?发。
三个头磕完,路菁抬手擦掉眼泪,转身离开。
而楚桁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人离开,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第一百四十回
从无?量山下来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有一些巡查值守的弟子也被三人避开,三人本就极其熟悉无?量山,避开几名弟子不?是什么难题,虽费了些功夫,好在有惊无?险的下了山。
一路上纪长宁没分给晏南舟一个眼?神?,只当这人不?存在目不?斜视往前走,到阳门镇一时间也不?知去?何处等路菁,思索片刻便去?了之前下榻的客栈,想着?路菁应是也会去?此处,于是毫不?迟疑转身。
她?一转身晏南舟似有所感止步抬眸,二人对上视线,身后还跟了个眼?睛红红的孟晚,怎么瞧都有些怪异,纪长宁扫了人一眼?便直直越过他看向孟晚,轻声道:“孟前辈,就此别过,告辞。”
说罢,越过二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