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听完,却是沉默。
对于范灵乐前后不一、改换门面的行为,她倒不置可否,反是觉着,那太子殿下看起来对这位范姑娘颇为上心。若是自己能成为范灵乐的闺中密友,说不定能抱上一条大腿哩!
李赫哪里知道,烟波这许多的弯弯绕绕心思,见她沉默不语,只当她是因遭了欺骗而伤心自哀,安慰不了几句,又开始手脚不老实,就要向她求欢了。
烟波乖顺地配合,姿态摆得千娇百媚,心里头却还在琢磨范灵乐的事儿,这条关系,可千万不能丢了。
月华如水,银霜铺了满地。
寅时的街道,空无一人。
搜寻的禁军们接到了指令,迅速有序地撤退了,街上只余打更人的声音,偶尔响起,从渺远的地方传来,又悠悠远去。
李煊背着范灵乐,就这么沿着御街东边的大道,一直走,慢慢走。
来时寻人,他是策马飞驰,而今归家,因范灵乐闹着要他背,便只好弃马步行。好在他力气不小,倒也受得住她的磋磨。
喝醉的姑娘不好安抚,她趴在背上,扭得像根麻花似的,又似乎知道背着她的人正是惹自己生气的人,一下捏捏他的脸,一下又扭扭他的耳朵,玩儿够了,又开始放声轻轻歌唱。
“蓝莹莹的河呀,它绕过门前的弯;清亮亮的草呀,一眼望不到边;鸭子嘎嘎叫,小牛跑得欢;这是我家乡的水呀,这是我家乡的山……”
她哼的,是浔阳县的民歌。
范灵乐三岁时,刚会下地跑,范屠户怕她到处乱窜,可又要忙于铺子里的生意,就把她背在背上的花布兜里,腰带在腰间捆得紧紧的,把她牢牢焊在背上。
若是小范灵乐待得不耐烦,哭闹了,他便抡起砍刀,一边给人切肉,一边轻轻哼起这首民歌。
范灵乐从小就会唱这首歌,这是她从小听到大,又从小唱到大的歌。
“鸭子在河里叫呀……”她声音颠三倒四的,曲调早跑没边了,忽然,又揪起他的耳朵,“快说,鸭子怎么叫的?!”
李煊:“……”
他放缓了步子,皱眉冷声道:“乐乐,别闹。”
一听他凶,她嘴一瘪,又开始在他背上掉小珍珠了,“小鸭子不会叫了,不会叫了……呜呜呜……”
李煊只觉汗颜,可又实在被她闹得无奈,随行守护的侍卫就跟在不远处,他也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听见这边的对话,但见那丫头哭闹不止,他无法,只好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嘎嘎。”
不远处的侍卫们:“???”
什么玩意儿?殿下刚刚学了两声鸭子叫,他们没听错吧?
前方的对话还在隐隐约约传来。
“小牛怎么叫的?”
“哞哞……”
“小狗怎么叫的?”
“够了,范灵乐!”
“呜呜呜……小狗不会叫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