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你去?”江洄道。
谢逸抿起了唇。
田产和户口这些事情都非常繁琐,他们现在是能调查,但是急需人手。审讯家主容易,但是田、娄、阙三家那么多人口,他们家中的主子、下人,还有佃客、荫户、部曲,若没有发生这件事,一家家来他们完全能做,但现在死的死、伤得伤,着实困难。
谢逸有些不服,但江洄提出的问题,他也确实不知该如何解决,只好低下了头。
其他人也一时没有说话,江洄将手中的杯子倒扣,淡淡开口:“他们都已经动用了兵刃,咱们还讲这些繁文缛节做什么?”
杯盏扣在桌面上,发出嘭得一声轻响。
屋内的人均是一怔,纷纷将目光聚向了江洄。
“今日之事,诸位如何想?
“利刃加身,同僚在眼前倒下。你们为了保存咱们的战果,也都受了伤,心中可有波澜?”
江洄站了起来,声音逐渐抬高:
“谢尚书郎说得没有错,走到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或者说,在离开烨都的那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
“但是诸位同僚,接下来我们将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利刃。
“右谷郡的事情能瞒这么久,除了此五家狼狈为奸,恐怕还有别的什么人搅和在其中。我们动手的速度很快,他们也许尚未,或者刚刚收到情报,可是之后呢?
“来自朝堂的倾轧,大约已经在路上了。
“你们还打算继续吗?”
江洄的语调极其平静,他身边坐着的赵宾也没什么波澜。
李令史忘了收敛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江洄,以往在家乡的时候听到的许多传闻,于脑中一一掠过。
庆安新政一事,在先帝朝时就遭到过诸多反对,曾有人说江洄行事过于刚硬,这才致使反对的浪潮过大,但此次真的跟随他出巡后,他不太赞成这样的说法了。
若说隐田隐户于朝廷而言是重疾,是顽疾,是要了王朝性命的恶疾。
那打击这些恶疾,也是在生生挽掉那些大家族的血肉。
任谁在性命垂危之际,都会奋起反抗,若不雷厉风行、铁腕以治,如何能做得成这些?
“宣抚使,”一名小吏最先开口,“我人微言轻,恐怕说什么也作不得数,可还是想说。今日遇袭,若非宣抚使当先阻敌,拼着受伤制住了那阙斩风,我等恐怕都要性命不保。所以,若宣抚使要进,我也进,定要将最后两家拿下!”
“说得不错。”谢臣安靠在另一侧,浅笑道,“今日我可都放火烧了阙宅,若宣抚使要打退堂鼓,我可就尴尬了。”
“族叔近来的胆子,可真是越发大了。”谢逸轻嘲道,而后正色看向江洄,“宣抚使,我早就表态了,我要进。”
“我也进。”赵宾笑容不羁,看向江洄。
李令史握住拳头,不住战栗着,他张了几次嘴才道:“宣抚使放心,就算再次利刃加身,我等也绝不退后!定要将右谷郡的顽疾剜除,还那些农户一片清明。”
剩余的几人也纷纷表态,走到了这一步,无人想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