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o3章 在路上
“带的什么？吃的吗？”张强凑趣。
“矿泉水，她爸和她两个人带了四箱矿泉水。她说，在他们那听说金城缺水，害怕来了没水喝，所以就多带了些水…”孟潇说着哈哈大笑。
陇省缺水，这确实是天下皆知，张强上次去魔都的时候，饭局上人家对陇省的印象就是骑着毛驴，带着白毛巾，唱着信天游…
听着倒好似蛮有诗意的一幅画卷，可当时张强听着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人家话里说的是乡村风情，话外不仅是满满的优越感，更有看猴似的新奇感。
“其实人家倒是没想错，不说别的地方。上次我们去的白家井村，可不就没水喝么。那离着黄河其实也才几十公里。”张强笑了两声，想着自个所见所闻，却不得不承认，人家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也是，我们这边还算好的，我听说有些地方，尤其是再往西边走，有人一辈子只洗三次澡。刚生下来洗一次，结婚前洗一次，老去了再洗一次。”孟潇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感慨了一句。
西北这边把老人去世叫做老去，能用老去称呼死去的，其实一般都是年纪大了的，可谓喜丧。
说着话，很快到了火车站。
金城火车站算是很有历史的火车站了，一如既往的，火车站前的小广场上站着、坐着、躺着拎着大包小包的旅客，金城本地人还好，坐车的时候一般也就提前一半个小时到车站，很多外地人来坐火车，可能会提前半天一天来。他们自然是舍不得去开个旅馆的，尽管火车站旁边的很多小旅馆可能一晚上也就三两块钱。
因为背着行李，也不好到附近转着游玩，往往就在广场上靠着行李睡觉。春夏其实还好，冬天的时候在广场上过夜其实很是受罪的，张强以前有时候晚上经过火车站旁边，看着在北风里靠着行李的路人，心里其实蛮不好受……
车票是早就买好的，两人直接进了候车大厅，大厅里的旅客每个人都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张强左手一个包，右手一个包，肩上背着一个包，看起来倒也并不突兀。
候车室里摆了很多铁皮椅子，但早就被人占得满满当当，两人自然找不到位子，索性就找了一块空地，把行李集中放着，等着检票进站。
“我就很奇怪啊，你说平日里大家一年就出了几趟门，可怎么不管是火车站还是汽车站，啥时候都挤满了人。”两人在一堆行李旁站定，孟潇随口感叹。
张强也有这个疑惑。村子里出门搞副业的，本身也没有几个人，大家一般都是年初的时候出门，过年的时候回家，一年也就坐了两趟车。到了金城，身边的这些人，大多也是一年到头都生活在金城，平日里也很少出远门。
可是看着车站，好像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来了走了的，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或者从哪里来的。
“据说全国现在有八九亿的人，主要还是人太多了吧。”张强猜测着回答。
“八九亿，有点没法想象。听说金城现在有近两百万人，这还是包括下面几个县的和农村里的人，算起来可能市区的也就一百来万人。就这么点人，感觉整个城市都太大了，走都走不过来。这几个亿的人口，要是集到一块，那会是什么场面……”孟潇瞅着候车室里密密麻麻的人头，感觉自己这个数字有点出想象。
“我们国家太大了。”张强听着孟潇这么一合计，也不由觉得这数字可怕，也怪不得要控制人口呢，要是照着以前那种生法，以后不得有个二三十亿……
“以前的人太能生了。我爸那一辈，很多人兄弟姐妹七八个甚至十来个。”张强的爷爷奶奶算是生的少的，村里生的最多的还要数张程他爷爷奶奶，生了四个女儿七个儿子，算起来十一个娃，中途夭折了两个，也有兄弟姊妹九个。
那些年其实大家家里面更穷，张强有些不太理解，他们是怎么把九个孩子养活大的，毕竟再怎么穷养，也是一口饭一口饭养大的啊。
“还别说，我小时候认得一个捡垃圾的老爷子。你知道他生了几个孩子不？”说起这个话题，孟潇也有话说。
“十三个孩子。他是家里实在养不了那么多孩子，最后还送出去了三个。简直跟……”不待张强回答，孟潇就说出了答案。
张强知道孟潇没说出来的那话是什么。村里有个骂人的话，兔崽子，兔崽子，兔子算是最能生的，养两只兔子，一不留神，一年时间就能有三四十只兔子。
广播里喊着检票，大厅里瞬间像是小河里钻进了大鲨鱼，两人也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人潮汹涌。
“拉着包，跟紧我。”张强把行李提着，嘱咐着孟潇盯紧他，两人连忙顺着人潮往检票口挤。张强两手都提着行李，也就只能让孟潇自己注意拉着他了。
以前也算是坐过火车，检票的时候可没有排队的说法，谁要真老老实实的想要排队检票，那十有八九会被挤得上不了车。
所以这年头，不管是挤公交、挤汽车还是挤火车，都是一件体力活。
如果说刚开始往人群里挤靠的是往前挤，那么等着钻进了人群，考验的就是往后靠的本事了。后面的人使劲往前挤，前面的人就不能挤，只能使劲往后靠。尽管已经使劲往后靠着了，前面的人其实还是被挤得脚步蹒跚，如果谁一不小心绊倒了，还真不一定能逃得性命，当然在人群中想要倒下去其实也挺困难的。
挤……挤……挤……
一直挤进了卧铺，两人才有了喘气的功夫。
卧铺算是火车上的高级区域了，在门口的时候，因为检票员还要再检一次票，所以除了买到票的，一般人进不了卧铺车厢。
“哎吆……”等着把行李塞进床底下，孟潇很没形象的一屁股坐到了下床上。其实也没有形象可讲了，早上出门还专门把头梳得整整齐齐的孟潇，这会披头散的，额前的头牢牢沾在一头汗上，一绺一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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