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内不仅没有预想中的阴暗潮湿,反而铺着柔软的软垫,桌上还散落着精致的糕点。祁潼虽穿着囚服,却面色红润,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哪里有半分阶下囚的狼狈模样?瞅着甚至还有些、胖了……范永元扶着江澜的手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想到近几日外界的风言风语,又释然了。不过范永元的理智尚且在线,江澜这时候就是完全感情至上了。她心疼地看着祁潼,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触及到女儿的脸颊:“瘦了。”有一种瘦,叫你妈觉得你瘦。祁潼:“……”能不提这事吗?她自己听着都亏心。江澜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摩挲着祁潼的下颌,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落下泪来。她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在里面定是吃不好睡不安稳,你瞧瞧这小脸,都没以前有肉了。”说着,又固执地捏了捏祁潼的脸颊,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判断。祁潼被她这番操作弄得哭笑不得,只能僵硬地维持着姿势,任由江澜“检查”。一旁的范永元见状,无奈地轻咳一声,想提醒江澜注意场合,却被江澜一个眼刀制止了。江澜转头瞪着他:“你咳什么咳?小潼都瘦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管别的!”范永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看着祁潼那明显圆润了不少的脸颊,眼神里的无奈更甚。狱卒缩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只想喊冤,天知道,祁大人吃得可比他好多了。早中晚三餐不间断,偶尔的茶点和夜宵,都不是他吃得起的。诏狱以前不是没关过皇亲国戚、世家权臣,可都是一视同仁,吃得跟其他牢狱的犯人无甚区别,即便最后出狱,不死也是半条命没了。只有祁潼,不仅半点没遭罪,还长胖了。要不是狱卒明白眼前人的爱子心切,他真要冲上来为自己辩驳两声。祁潼和范永元对视一眼,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师娘,外面情况如何了?那八百余名女官如何了?”江澜拍拍她的手,泪意更甚:“娘的小潼至纯至善,受尽苦楚还忧心天下苍生……那些女官们……唉,她们虽未被立刻定罪,但也没被放出来。听说好些人已经病倒了……”祁潼眉头紧蹙:“病倒了?没人去为她们医治吗,陛下一日未下令处决她们,她们便一日不能死啊。”范永元这才解释道:“陛下已经遣医官去天牢了,相信不日便能好转。”而且毅宁公主暗中也有派人去看护那些女官,不过这一点在这里不方便说。“那便好。”祁潼点头,忧思尽消。范永元看出了祁潼的放松,疑惑:“小潼就不担心担心自己?”祁潼咧咧唇:“我在牢中的待遇以及你们能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一切了。”探视时间到了,范永元和江澜不得不离开。望着两人略带佝偻的背影,祁潼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便宜女儿当真不让人省心,让老两口这么大年纪了还总是忧心她的事。祁潼扶着牢门站起身,看着窗外那方被铁栏分割的天空。也不知道男菩萨这时在干嘛?应该知道她是女儿身了,会生气自己骗了他吗?毕竟那么多个夜晚,都是她在上下其手,将人扒的干干净净,还恶劣地将人的手绑住……祁潼越想越兴奋,脸上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连带着眼角都染上几分促狭的光。她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等出去了定要好好“补偿”他一番,比如把之前那些“恶行”再重演一遍,看他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绷着张脸,任由自己为所欲为。“大人在想什么?笑得如此开心。”笑容僵在脸上。祁潼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男菩萨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眼里布满了猩红。他不知何时出现在牢房外,玄色锦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只是那双总是温润含笑的眸子此刻像淬了冰,冷得能将人冻僵。铁栏外的光线恰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明明是熟悉的眉眼,此刻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祁潼心头一跳,方才那些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舌头像是打了结,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人,抛下我,一个人赴死,很开心?”闵弘深淬冰的眸子在说完这句话后,瞬间盈满泪,饱满的泪珠挂在眼睑上,欲坠不坠。祁潼抠了抠手指甲,无所适从,不敢说话。归朝前一晚两人还极尽温存,结果第二天一早枕边人便留下一封遗书,还将自己的护卫都留在府中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