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可顾昕慈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她又给尤世彦行了个礼,这次说话的口气却分外恭敬:“小可十分感谢公子恩情,他日若有机会,定结草衔环,以谢今日大恩。”
她的态度很明显是猜出了尤世彦的身份,却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巴结他,倒是令尤世彦有些微诧。
顾昕慈行了礼,又冲尤世彦笑笑,才转身拉着阿黄离开了碧桃巷。
尤世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低声道:“倒也有几分骨气。”
雪越落越大,很快就层层叠叠覆盖了碧桃巷的青石板路,刚才行人们踩出的脚印又被抹去,天地间只剩一片素白。
顾昕慈赶着大雪封门前回了青叶村,到家时看到父亲在堂屋里等她,忙上前接过父亲递来的热茶。
她一口气喝干了三碗,才觉得身上有点热乎气。
顾长生在门口帮她抖掉外面那件短袄上的落雪,回头问她:“下午我去看了看窑坊,除了些残次的都卖光了,是该开窑的。”
对于女儿的才能,顾长生一惯都很认同。虽说外面下了雪,但女儿这个时辰归家,就表示瓷器都已卖的七七八八,光景好的时候,都卖掉也不无可能。
顾昕慈换下已经湿透的棉靴,穿着早就在炕上温好棉鞋进了里屋。
她脸上的伤并不太重,当时郑大勇没有准头,她又轻巧偏了偏头,冬日里金乌沉得早,这会儿借着朦胧的天色倒也能遮掩一二。
可也只是遮掩罢了,顾昕慈想着晚上用冷帕子敷一敷,再用些伤药擦了再睡,兴许明天就能大好了。
今日有些冷,章安晴早晨起来便不是很爽利,一整日也没逞强做活,只躺在床上给儿子念书。
她认得的字有限,大多都是为了写画纹样特地学的,但章安晴极为聪慧,只靠顾长生这个半桶水也学成了村里认字最多的妇人,念些诗词歌赋也不成问题。
顾昕慈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弟弟躺在母亲身边,闭眼安静听她念书的样子。
因为天冷,顾长生怕娘俩冷着,炕烧得很热。
这会儿顾弘毅一张小脸上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娘,这半响可好?小毅这是睡了?”顾昕慈笑着走过去,脱下里面穿的这件短袄,换上在家惯常穿的那件才舒服。
她故意把头发打散了些,好让脸颊看上去不难么红肿。
衣服早就在炕上热着,顾昕慈觉得穿在身上暖烘烘,没一会儿她便觉得额头都是汗,整个身子都跟着热起来。
“昕娘,外面可冷?我早让你爹热上了水,你自去冲洗一下可好?”章安晴见旁边小儿子已经睡熟,索性放下书本,细声跟女儿说起话来。
这外面飘着大雪,顾昕慈又顶着雪跑了一天,虽说棉袄穿得厚实,但也到底是单薄的姑娘家,章安晴自落雪就开始担心女儿,这会儿见她回来才松了口气,忙让她去洗个热水澡。
正好早晨时顾长生在井里新打了两缸水上来,足够顾昕慈用了。
他们家条件摆在这里,如果日日沐浴那必是不可能的,顾长生心疼妻子儿女夏天热冬天寒的,自己力气也大,便把两个水缸围在了井边,不仅方便他打水洗涮,也能让一家人都能在大冬天里隔三差五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要知道日头好的时候晒一天,那水是相当热乎舒服的。
顾昕慈也好几日没洗了,刚身上又落了一路的寒潮雪水,被母亲这么一讲,恨不得整个人钻进浴桶里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