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一没想到李襄行动力极强，做事也果决，当天下午就已经到了张卫东的老宅。因为李登民与张卫东是老相识，在李襄离开北京前李登民已与张卫东通过电话，所以即使张卫东没见过李襄本人，双方见面似乎也没有多少生分。尤其李襄嘴又甜，哄得老爷子开开心心，还破天荒地亲自给李襄打扫出一间房来。
肖姨见老爷子高兴，心里也乐呵，特意打电话跟张鲁一说了这事，还把李襄从头到脚给夸了一遍。这倒让张鲁一有些吃醋，自己长这么大在老爷子那里都没享受过这待遇哎。
张卫东那里的事情搞定，张鲁一和李青心里也不似之前这么着急，注意力逐渐转到恰马尔的案子上来。想要从阿里甫这儿了解更多看样子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李春总有自己的办法。
李春相信这世上没有一瓶酒搞不定的事情，如果一定要有，那就再来一瓶。一瓶五粮液下肚，他已经跟宾馆保安队长称兄道弟。再凭着一桌小酒差点就跟全体保安拜把子义结金兰。转而通过保安又结识了几个前台妹妹还有保洁阿姨，几杯奶茶加上巧言令色，博得无数好感。转而几天就已经把案情打听的七七八八。
说起恰马尔这个人，宾馆的迎宾，前台包括保洁都对他印象不是很好，主要出手小气，小费给的可怜，还时常斤斤计较。平日里，恰马尔很少出门，也很少有人来拜访。两天前，保洁阿姨例行清理房间，打开门就看见恰马尔穿着睡衣趴在浴室的地上，地上有好大一摊血。等保安队长带着警察赶过来，恰马尔早已经凉透了。据在场的保安讲恰马尔是被人一刀割喉，估计连叫也来不及叫就嗝屁了。
后面的事情就纯属八卦了，有人说恰马尔惹了黑道老大的女人，被情敌给杀了。还有人说是恰马尔是贩毒的，被人黑吃黑。反正每个说法都能拍一集“今日说法”。
对于李春的调查，张鲁一感觉并不靠谱，不过至少现场情况应该也大差不差，只是对于他们自己的帮助并不大。
隔天，泰瑞来到鄯善联系警方处理恰马尔的事宜后，与张鲁一他们会合，这才得到更多的讯息。原来警方早已调取了几天的宾馆监控，现了一些疑点。就在法医推断恰马尔死亡时间前后，曾经有位保洁阿姨进出过恰马尔的房间，而通过宾馆人员的辨认，这位保洁阿姨并不是宾馆里的人，所以这位保洁阿姨作案的嫌疑最大。泰瑞也参与了辨认，他的确不认识这个人。
没多久，张鲁一和李春被阿里甫又叫去警局认人，姬道玄也闲着没事跟着一起过去。再见到阿里甫，就觉得他脸上满是疲倦，估计为了这个案子已经几天没合眼了。阿里甫见到他们俩，态度上要比第一次热情很多，估计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嫌疑已经排除，警察同志总是爱憎分明的。只是看到姬道玄时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毕竟在人群中cosp1ay古装的人总是很显眼。
阿里甫将三人带到办公室，给他们看了几张比较模糊的监控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保洁的服装，却一直低着头，齐肩的短遮住了大部分脸，这种情况除非是熟识，否则很难辨认。
阿里甫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张鲁一和李春身上，根本没现姬道玄也正眯着眼看照片，忽然姬道玄突然声“我见过此刺青。”这一声，倒是将阿里甫吓了一跳。
张鲁一随即仔细查看照片，果然有一张照片上保洁半蹲着伸手取东西，袖子被牵扯露出前臂，上面的确有一小截的刺青。李春也跟着瞅了瞅，却怎么也瞧不出个究竟，于是扯了扯姬道玄的衣袖“我说二傻子，咱可在警局，不兴瞎说哈。”姬道玄并没有理睬李春，只是盯着照片态度坚决地重复道“我见过。”
姬道玄的话瞬间让阿里甫来了兴趣，对于破案的渴望，不容他放过任何线索，于是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怪人“那你就说说在哪里见过吧。”
接着姬道玄一字一顿地说道“毕，南，村”。这三个字一出差点让张鲁一和李春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毕南村可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光身形就和照片上的人没有丝毫相像之处，这不是开玩笑嘛。
阿里甫并不清楚张鲁一他们两人的心理活动，依旧执着地问“毕南村？你确认照片上的人叫毕南村？”
姬道玄摇了摇头“我不认得此人，但见过这块刺青。”
为了不让阿里甫把姬道玄当神经病连累到自己，李春只能出来打圆场“我们这位兄弟，脑子受过点伤，大队长别见怪。”
还没等李春说完话，姬道玄又开腔了“毕南村左臂的巨蟒刺青与此人的相同。如果可有更多画片，我可以更加明确。”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张鲁一和李青，或许真的存在一种情况就是毕南村的女性手下为了表示归属和崇拜，与毕南村纹了一样的刺青。虽然听上去这种可能很小，但姬道玄就是个天生的猎人，他的洞察力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阿里甫盯着姬道玄看了好久，忽然起身招呼身后的队员把存有监控录像的闪存取来，直接在电脑上播放给姬道玄看。
看了会儿，姬道玄单手托着下巴，忽然说道“刺青已确认，此人虽着女装却是个男人。”
姬道玄的话让张鲁一和李春顿时来了兴趣，也跟着紧盯着监控画面。画面中的人一直掩饰得很好，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在他要走出画面的那一刻，可能是嫌头碍事，有意甩了一下头，露出半张脸来，李春忽然叫起来“林森！”
姬道玄是没见过林森，即使有极强的洞察力，对于没见过的人他也是无可奈何。李春是侦察兵出身，虽然洞察力上相较姬道玄差些，却也是出类拔萃的。再加上姬道玄补充了大量细节，就那么一眼，李春便认出这是毕南村的手下林森。
对于阿里甫来说原本让张鲁一他们过来认人，只是个必要的工作程序，并没有希冀有什么现，却没想到竟然挖出一个这么大的线索来，精神也为之振奋。
后面的进一步的侦破工作阿里甫自然也不需要张鲁一他们再继续参与，认出凶手已经是一个重大突破，从而张鲁一他们也被允许离开鄯善。
泰瑞因为还要出来恰马尔的后事继续留在鄯善一段时间，所以张鲁一他们与泰瑞辞别后回到望乡台民宿。王老蔫知道他们要走，特意嘱咐小芹准备了一顿酒菜作为送别。虽然小芹的手艺无可挑剔，怎奈张鲁一已是归心似箭，无心在享受美食。当夜他们便开车赶往上海，整整三千多公里的路，等他们赶到上海已是疲惫不堪。
张卫东的老宅是一座地道的石库门建筑，原本是解放前犹太人哈同的产业。解放后收归国有，将房间分配给各阶层的市民居住，使得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石库门显得异常拥挤和嘈杂。张卫东和父母就蜗居在其中的一间里，这里也是张鲁一幼年时居住的地方。随着张卫东在北京鉴宝界做得风生水起，手头也富裕起来，从邻居手里逐渐买下了整栋石库门的使用权。
张卫东的老宅虽然位居闹市，却也闹中取静，石库门自身建筑材质和建筑格局造就了这种独特的风格。为了避免麻烦肖姨，张鲁一这次并没有住在家里住，而是选择了附近的宾馆。将岩香和姬道玄安排妥当，张鲁一和李春就直奔张卫东的石库门老宅。
肖姨见到张鲁一和李春显得很高兴，她应该也是许久没见到这两个大孩子了，让进客厅后，忙不迭地又是煮咖啡又是递毛巾。不过听到张鲁一并没有住在家里的意思，还是有些失落。张鲁一喝着咖啡，似乎听到了张卫东老爷子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三五牌老座钟，下午一点十分，这时间应该是老爷子午睡的时间，张鲁一疑惑地看向一边忙活的肖姨，肖姨自然心领神会地回答“东家正给李家的姑娘上课呢。”
“上课？”听了肖姨的话，李春露出惊异的表情。张鲁一这才想起李襄正住在这儿，这几天事多，有赶了远路，脑子有些短路。
“嗯呢。”肖姨看着李春笑着继续说道，“说起来大春子你可别嫉妒，东家说要收李家姑娘做徒弟。”
他和李春面面相觑，一样觉得吃惊。这老爷子年纪上去了咋还转了性呢，以前可是坚决不收徒授课的。就连李春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也只能算是老爷子故意放水偷师学艺，也没正儿八经地教过。咋地，李襄这丫头身上有啥魅力能让心如铁蛋的张卫东都能心软了？说真的，李春还真有些嫉妒起李襄来。
肖姨拉过张鲁一，悄声说“鲁一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单着，我看李家姑娘人不错，东家也喜欢，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张鲁一尴尬地轻咳一声，他只是请李襄过来帮忙，怎么还搞成相亲大会了呢。他只能岔开话题“肖姨，最近是不是有人过来找我爸？”
“有，这些日子一直几波人来找东家，说是要跟东家聊聊，都被李家姑娘给骂回去了。”
这几波人应该就是西蒙派来的，他原本担心这些美国人做事不计后果，对张卫东动粗，现在看来他还是多心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有李襄在镇住了场子也不好说。
过了许久，楼上彻底安静下来，接着李襄就出现在客厅里。看见张鲁一和李春坐着，李襄似乎并没表现出意外，只是轻声对肖姨说“肖姨，师父他老人家睡下了。”肖姨微笑着点头，示意张鲁一和李春说话轻声些，避免吵了张卫东的午睡。
“李襄，我师父真的收了你做徒弟了？”李春压低声音问道。
李襄一时间得意地眉飞色舞“那是当然。”
“凭啥？”因为压着喉咙，李春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李襄斜眼瞅了李春一眼，感觉这两个字明显有看低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不快，随即低声回道“怎么着，你还不服气是吧？告诉你听，就凭你姑奶奶比你聪明，是甩你个蠢材几条大马路的天才。”说完也不管李春怎么反应，扭着腰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女人对于李春来说就是天生的软肋，面对女人他是骂也张不开嘴，打也伸不得手，只能在一边自己跟自己置气。
这时候肖姨还有意无意地给补了一刀“大春子，东家的确亲口说过这李家姑娘，在鉴古方面是什么天赋异禀的。”
张鲁一可没兴趣看戏，他一直在思索这西蒙和他背后的老板来找张卫东的目的是什么。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时间点还是在他的特派员恰马尔被害后。一直隐藏幕后的人忽然要登台唱戏，他倒真的先看看这是要唱哪一出。
正想着，就看见李襄在门口对他招手，似乎让他出去有话说。张鲁一随即跟出去，李襄嫌弃地白了一眼还在客堂里生气的李春，递过来一张名片“张鲁一，这几天来的人我可都照你的意思全给你挡回去了，但是吧，我看人家好像也没什么为难人的意思，我想可能真的有事，所以留了名片，你自己掂量着是不是要见一下。”
李襄年纪不大，看上去大大咧咧，却没想到心思却十分细致，这倒是张鲁一没想到的。接过名片，上面的名字并不是张鲁一认为的西蒙，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anthony sun”，抬头却只有一排英文“埃德瑞文化集团董事长”。看来西蒙说的是实话，来的的确是他的幕后老板。看这个安东尼孙这个名字，大概率也是个华裔。
李襄将名片交给张鲁一便又回屋，说实话她并不待见李春。这些日子她已经被张卫东的学识深深折服，对于她来说鉴宝是个严谨的工作，她很难接受鉴宝界存在李春这种吊儿郎当的人。说到底，这丫头还是嫩了，是以貌取人了，她还没认识到人品和生活态度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要知道道貌岸然的人渣在这个世道上是比比皆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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