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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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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鲁一放下名片,抬头看向二楼父亲的房间。父亲屋子的窗户半开着,窗台上的花开得正盛,几盆吊兰也郁郁葱葱。在过去老爷子绝对不会在这些花花草草上浪费时间,看来老爷子早已适应了隐退的生活。张鲁一忽然觉得自己不愿让别人打扰老爷子生活的决定是正确的,同时他也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亲自去会会那个所谓的安东尼,彻底解决了这事情,让老爷子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退休生活。

名片上的号码是十位,这应该是个美国的手机号,他可不想在国内打一个国际长途浪费钱,于是直接拨通了西蒙的电话。

西蒙接到张鲁一的电话明显有些意外,不过他依旧保持着儒雅的礼貌,互相寒暄了几句后,张鲁一便要求见面。西蒙迟疑了一下,让他等等。张鲁一隐约听到他似乎在跟老板请示,随后与张鲁一约定在他们居住的宾馆见面

第二天,当张鲁一按照约定时间赶到安东尼居住的宾馆时,西蒙已经早早地在门口等候。跟随西蒙进入大堂等电梯的时候,张鲁一对恰马尔的意外被害表示了一下悼念,西蒙沉默了一会儿,沉声才说道“小张先生,恰马尔先生是我的挚友,容我替恰马尔先生对小张先生的哀悼表示感谢。”说完,西蒙不再说话,张鲁一能够明显感受到西蒙的痛失挚友的悲伤。他似乎是勾起西蒙的伤心事,只能内疚地说了句“对不起”,西蒙只是摆摆手继续保持着沉默。

安东尼的房间是在这座五星级宾馆顶楼的观景套房,这里几乎能欣赏到南北外滩的全景,隔着黄浦江能看到外滩的一系列欧式建筑,那里的时间随着江水滚滚流逝,只留下残存的物是人非。

进了房间,张鲁一就看见一个满头银的老人的背影,身材并不高,后背略微有些佝偻。身上西装笔挺,料子极好,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在名店私人定制的。老人正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景色。

西蒙走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安东尼才似乎拉回自己的思绪,转身微笑着看向张鲁一,随后客气地请张鲁一坐下聊。西蒙则从容地取了两个茶缸,分别放了些茶叶,加了开水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张鲁一拿起茶缸看了看,这是很普通的明前炒青,闻起来就有一种明显的苦涩味。因为有些烫,所以他又将茶放回桌上。大多数人为了显示自己的风雅高尚,总是选用上好的茶叶,再表演一套繁缛的茶道技艺,这才能把茶交到客人手里。这位安东尼倒是反其道而为之,两个极有年代感的搪瓷茶缸,加上这种普通茶叶就来招待客人,倒让张鲁一觉得有些有趣。

看到张鲁一的动作,安东尼误以为他是嫌弃茶水,于是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喝惯了草青,其他茶叶对我就是白开水。你来的突然我没来得及准备好茶,只能请你将就了。”

张鲁一摇摇头,也跟着笑道“老先生不必介意,炒青就挺好的。我只是在想老先生喜欢喝浓炒青的习惯,应该还是在国内时养成的吧?”

安东尼顿了一下,问道“怎么说?”

“没啥,就是胡乱猜一下老先生是什么时候去的美国而已。”

“你觉得是什么时候?”

“我瞎猜哈,应该七十年代末或者八十年代初吧。”张鲁一看着茶缸里的水逐渐转成棕褐色,说道。其实做出这种推测并不是很难,张鲁一只是恰巧知道那个时代国人的生活习惯而已。

安东尼微微点头,拿起茶缸吹开上面的茶末,浅浅地喝了一口,然后转换了话题“小朋友,说说你的来意吧。如果你是来阻止我找张卫东,那就请回吧。”这几天他一直派人去见张卫东都吃了闭门羹,对于张鲁一突然到来的目的其实心里也有些数。

听这话的意思,眼前这位老先生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于是提出自己的疑问“老先生,在我的印象里我父亲与您的集团并没有什么纠葛。他老人家也早已经退隐,不再过问鉴宝界的恩怨,您何必再费心打扰他老人家的生活呢?”

安东尼放下茶缸,低垂着眼眸,神态从容“人不怕退出江湖,怕的是江湖不相忘。一日入江湖,便是终身江湖人。”

“老先生,看您年龄与我父亲相仿,也是我的长辈。按道理我不该对您有所诘问,只是不知道老先生为什么要这样执着?”

安东尼思索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不是我要执着,只是没有时间再等了。”说完,他让西蒙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出去一个牛皮制的文件袋放到张鲁一面前。张鲁一疑惑地望着牛皮袋,当他是个懂得礼数的人,在没有主人允许的前提下,是不会自作主张打开查看的。

安东尼似乎也没有急着让他打开的意思,只是说要先跟他讲一个陈年旧事,然而在他说完之后却让张鲁一大吃一惊。

“小朋友,你参与过勐腊的探险,也了解过当年张卫东探险队失踪事件。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那次探险幸存者并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张鲁一抬眼看着安东尼,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却不能完全确认。

看着张鲁一的神情,安东尼浅笑着继续说道“小朋友,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我就是第三个幸存者。而我的原名叫孙伟。”

孙伟,张鲁一当然记得这个名字,勐腊的时候他已经将那七个人的资料记得滚瓜烂熟,只是无论是官方文件和西蒙提供的资料都没有显示孙伟幸存的信息。这里有个说不通的问题,就是提供资料的西蒙恰恰又是孙伟的手下,为什么又故意疏漏这个重要信息呢?

安东尼并没有解释,只是继续说着他的故事。其实他对那段往事的回忆并不完全,因为他与张卫东和王援朝一样丢失了那段失踪后的记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到了沙漠戈壁,在他的脑海里的最后记忆还是他们听着鬼王点兵的声响冒雨在勐腊丛林里急行。

安东尼,或者现在可以叫做孙伟,斜靠在沙上,闭上眼睛,右手轻轻揉压着太阳穴,陷入那段他并不愿意回忆的回忆中。

当他在沙漠戈壁中醒来时,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里,他只觉得自己无比的虚弱。他还依稀记得他曾经喘着粗气跟着张卫东一路狂奔,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危险,但到底什么危险他却没有一丝记忆。他艰难地抬起头左右查看,却不见张卫东的身影,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戈壁和沙砾。或许正是慌乱中他与张卫东不慎走散,只是他知道这儿绝对不是勐腊,因为勐腊不会存在沙漠,但他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身体已极度虚脱,恶毒的赤日并没有对他有丝毫怜悯,直射的酷热让他很快就觉得自己一阵头晕目眩。他想强撑着起身,却已是不由自主,无法动弹。他知道在这片荒漠里无法行动就意味着死亡,看来他只能等待那一刻的到来,接着他便再次陷入昏厥。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他命不该绝,等他再次睁开眼他已经身处在一个雅丹的阴影之下。他抬起头,却意外看见勐腊的傣医温依叔正对着他微笑。

他想说话,却不出声音。温依按下他,让他不要说话,自顾自解释道“听说张卫东和王援朝已经被人救了,我想你们七个进林子,却只有两个回来,而且有些吊诡地出现在大漠戈壁。所以就赶过来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幸存,结果还真就现了你。”

温依还告诉他,他们进入丛林后勐腊忽然出现几年未遇的暴雨,那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后来鬼王点兵时他听到的与前些年也明显的不同,他感觉这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激怒了映叭大神。那时候他后悔自己将那份宝图交给汪大海,他说“就是个错误,是我惹恼了大神,我必须因此赎罪。”

温依的医术真的厉害,两天后,孙伟已可以起身行走自如。但是对于孙伟那段失去的记忆,就算高明的温依也无计可施。这期间,温依也尝试着在沙漠周围四处搜索,可惜没再现其他的幸存者。

等孙伟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温依便陪着孙伟准备回勐腊,一路劳顿就快要到勐腊得时候,却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汪大海无故失踪,而张卫东与王援朝都被送进精神病院。孙伟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也不敢确定自己回到勐腊之后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命运。他忽然犹豫了,他与温依商量他要回上海。温依始终对这些探险队员有着愧疚感,他立誓要找到恢复孙伟记忆的方法,于是决定跟孙伟一同回到上海。

在上海隐匿了一段时间,孙伟便由国外亲戚的一番操作后出走美国,而温依也一直跟在身边。后来,孙伟在亲戚的资助下成了富豪,但是可惜的是温依到死也没找到帮助孙伟恢复记忆的方法。美国先进的医学毫无作用,温依客死他乡,也断了孙伟恢复记忆的念想。于是他又产生了对事件进行调查的想法,于是创建了埃德瑞集团,集团专门搜罗了大量东方文化研究的专业人士。同时又派西蒙回国调查张卫东与王援朝,顺便也让温依的骨灰回归故土入土为安。这也是为什么埃德瑞集团为什么会对鬼王点兵的科学考察表现出这么大兴趣和如此大支持力度的缘故。

至于西蒙收集到巫皋簋其实也并不是偶然,至于原因恰恰是在那只牛皮袋中。

说着话,孙伟指了指牛皮袋,示意张鲁一自己打开看一看。张鲁一吃惊地听完孙伟娓娓道来的故事,他忽然能体会到自己父亲的感受。那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不甘,与孙伟一样张卫东何尝不是想努力弄清自己的那段丢失的过去,所以他张鲁一被安排到了鬼王点兵的生地勐腊,所以张卫东会如此努力在鉴宝界打拼,只不过是想让自己与真相更近一些而已。

张鲁一拿起牛皮袋,里面是几张黑白照片,这些照片呈现出来的影像看上去是明显曝光过度,上面只留下一些斑驳的灰黑印记,不过每张照片下方都有一个编号。张鲁一狐疑地看着孙伟,这种照片一无鉴古价值二无艺术价值,搞不清这老先生是啥意思。

“在我离开沙漠的时候,我现衣兜里多了一卷12o的胶卷。我却不记得这卷胶卷是怎么进入我的衣兜里的。”孙伟喝了一口浓茶,吐了几口茶叶末后继续说道,“但是我可以确认这胶卷不是我的,因为我们七人里只有宣传干事张红军有一架海鸥相机。”

张鲁一又翻了翻照片。但上面那些黑白斑块实在让他不得要领“孙老先生,这些曝光过度的照片又能说明什么?”

“原本我也希望能从这些照片里得到些线索,可惜等冲印出来却现都是曝光过度,无法辨认。过了许多年,我这里的调查也没有进展。不过,还是要感谢电脑图像处理技术的展,终于让我们能够看到照片上的一些信息。”

西蒙紧接着又从保险箱里取出另一个牛皮袋递了过来,张鲁一也不客气,直接打开。里面是几张同样有编号的照片,但是很明显经过电脑扫描和技术处理,上面已经能依稀看出一些影像。

第一张看上去像是一个山谷的远景,因为处理后图片依旧有些惨白,看不清周围的景色情况,但能隐约看到在山谷里有类似木屋的建筑群,张鲁一第一感觉那应该就算一个古老的小山村而已。不过可以肯定照片里的木屋绝对不是云南傣家传统的楼寨,张鲁一想或许是孙伟嘴里那个张红军这个宣传干事在那里采风时随意拍的。

第二张是某个物件或者建筑的局部,上面有一个类似图腾的标记,看到这个标记,张鲁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是一只青鸟,硕大的青鸟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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