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很快,有人战战兢兢地奉上两段殷红如血的绸缎。
“一人牵了一头。”
沈砚书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依言执起一端。
红绸在他修长的指间垂下,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
他侧首看向身侧之人,眼波流转间,竟当真透出几分温柔缱绻的新郎官模样。
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些许自嘲,“还真像那麽回事。”
沈砚书的目光掠过满堂刺目的红,最终落在喜堂正中央那对异常醒目的白色蜡烛上。
那白色在铺天盖地的喜庆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丶扎眼。
他擡手指向那对白烛,眉头微蹙,声音里掺入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挑剔,“只是,这个有些不大应景。”
话音未落,站在他身旁的陆昭举起青铜剑,寒光一闪,掌心赫然多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後地涌出,滴滴答答落上森白的烛身。
那血仿佛拥有生命,迅速在烛壁上蔓延渗透,将那不祥的苍白一点点浸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陆昭擡眼,目光沉静地回看沈砚书的方向,声音平稳无波,
“这样可以了吗?”
“这样破坏祭坛。”王朗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换了蜡烛。”
自始至终,玄通立于堂前,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
“他这点微末举动,对祭坛造成不了影响。”
等陆昭重新站定,玄通苍老而空茫的声音如古刹钟声般在每个人耳畔响起,
“一拜天地——”
陆昭与沈砚书依言躬身,却在弯腰的刹那,同时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
仿佛有无形的冰霜正沿着血脉蔓延,让每一寸肌肉都变得沉重僵硬。
“二拜高堂——”
二人转向空置的太师椅,再次躬身。
这一次,那僵硬感愈发明显,关节转动时甚至能听到细微的丶如同生锈机括般的滞涩声响。
沈砚书试图直起身时,竟觉得脖颈後方像是压了千斤重担。
沈砚书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怎麽回事?”
陆昭没有立即回答,但他紧抿的唇线和骤然收缩的瞳孔。
这诡异的僵硬,绝非错觉。
陆昭的指尖无声地收紧了,红绸在他掌心绷成一条直线。
香案上,那对染血的白烛忽然爆开一朵灯花,烛泪如血般汩汩而下。
“夫妻对拜——”
这四个字如同丧钟,敲在沈砚书的心头。
他看到陆昭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剧烈的挣扎一闪而逝。
但他持剑的手臂,依旧稳定地,带着一种机械的精准,维持着那个致命的姿势。
剑尖传来的寒意,已经刺透了皮肤。
“陆百户还不动手?”一个阴冷带着戏谑的声音从祭坛边缘传来。
王朗站在那里,双手拢在袖中,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