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
应机与他对视片刻,眸光回魂似的缓慢又意味深长的动了下,随後道“既是他,那便有可能是真的。”
当年萧王突然薨没城外,府中既无主母,又无後人,连个操持白事的人都没有,他那会又得罪了新皇,整个朝野全成了聋子瞎子,只当天下没他这麽一个人,就连他那几个亲兄弟也都躲着他,不肯去送他以後一程。
也就是那时候,萧王的侄孙,长公主之子当着天下人的面亲自披麻戴孝摔瓦盆,替整个皇族跪在萧王的棺椁前,将最後一点体面给了他戎马一生的叔公。
也正因这一跪彻底得罪了新皇,长公主也在皇族中彻底失宠。
听说当年新皇已经将思微划为萧王一党,本意是想斩草除根,但萧王似乎给思微留下了保命符,也正因为如此,新皇虽然放过了人,但十分忌惮,忌惮到将人流放,无诏永不回京。
这话若出自思微,便有九成可信。
“萧王的信人在哪儿?”
应机转眸看向床头,那里堆着云苓换下的难民服,残破的衣服堆里放着半截木棍,乍一看平平无奇,像断了一半的打狗棍,棍身上还有许多细小紧密的痕迹,像是被无数刀斧劈砍过似的。
外行人就是捡柴火怕是都不会选它,但内行人却一眼就能看出蹊跷来。
那是水火不伤,万年不腐的铁檀,是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的王木。
一个比生铁还硬的木头,上面不但密满了伤痕,还从中断了,它曾经的经历和遭遇触目惊心,也让人无法想象。
应机“这就是萧王的近身武器,传说中的铁王棍?”
云苓点头“褚韫玉的焱甲军除了要巡逻入驻地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看守它。”
这说不定是褚韫玉手里唯一的萧王遗物,看紧点也是能理解的。
应机问另一半呢?云苓毫不隐瞒的交代了个清楚“之前在三大营,我让兄弟从滇家郎手里偷出来了。”
应机“萧王遗物已得手,你要怎麽联系萧王的线人?”
云苓不吭声,目光隐晦的看着人,应机虽然膈应他的出生,但对他的杀意已没最初那麽强烈,平静一笑,紧绷的手指从他死穴上移开。
“你要助铁枪军入皇都城,而且日後铁枪军有诏,你必须应诏。”
云苓“凭什麽!”
“就凭你是满羯人,而且出现在贫僧面前。”应机说“贫僧的本意是杀了你,现在暂留你一条命,你应该感恩。”
应机擡掌在胸前,说了句阿弥托佛後笑看向云苓“满羯若找上你,你可不能反水,一旦被贫僧发现,你知道贫僧会怎麽做吗?”
云苓冷哼道“杀了我。”
应机淡然一笑“贫僧会废了邈千重,然後将他送去他该去之处,往後馀生,他的苦难和耻辱是你拼尽一生也无法弥补的。”
云苓看着他一脸超度似的禅笑,生生打了个冷颤。
“你的忠心该有奖励。”
云苓冷着脸睨看着他。
应机笑意深邃“贫僧允许你与副将抵足而眠。”
云苓“谢师父厚爱。”
云苓伤的不轻,再加上多日不眠不休的逃命,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人的睡意便铺天盖地而来,等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你说什麽?”云苓浑身酸疼,光是坐起来就冒了一层的虚汗。
“邈副将昨天夜里被九皇子秘密召见,然後人就被拿下了!”
难民打扮的亲兵从食盒里取出一碗药来,压低了声说“牛将军带兵出营还未回来,她身边的两个女兵也都被九皇子调去营外巡逻,整个铁枪军九皇子独大,而且邈副将当时也没个防备,孤身一人就去了九皇子的营帐,九皇子担心事情传扬出去会兵变,就将人捏在手心里不透风,若不是兄弟们无意撞见了,也不会发现他竟敢做下这等事。”
云苓一醒就遇到了这事,心烦的挡开药碗,问他九皇子为何会突然做下这等事,要知道邈千重可是牛赫灵的手下大将,动他等同于挑衅牛赫灵,九皇子的江山还需要牛赫灵来打,这在关键时候动了牛赫灵的人,等同于绝了自己的後路。
九皇子如果不是疯了,那就是邈千重做了他无法忍受的事。
亲兵神色有些犹豫,沉默半晌才道“听说是因为难民。”
云苓没听明白,亲兵放下药碗,叹气道“九皇子的本意似乎是截断山路,让难民绕道而行,以免有人混入队伍突然发难,邈副将领命出营,但却没有截断山路,反而让咱们入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