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替邈千重觉得有些委屈。
跟这麽一个人同帐,而且至今俩人都没动过刀子,由此可见,应机武功够高,邈千重性子够稳。
“老爷子此去定是追随了九皇子,日後父女再相见,将军要如何相待呢?”
牛赫灵无所谓道“该怎麽着就怎麽着,反正平时我俩也动手,打的最狠的一次,他的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要不是我身手敏捷,机灵过人,一脚踹断他两颗牙,这会子坟头草早开花了。”
应机“”
这份父慈女孝真是和尚平生所未见的深厚。
“不过若日後真在阵前相见,还挺麻烦的。”
牛赫灵说“三大营名将多,你兴许没听过他,但萧王故人都知道,三大营有头杀人牛,虽不通城府,愚笨耿直,但只要是他做前锋,那一战必然大捷。”
应机笑道“三大营副将牛牪的威名谁人不知,他仅凭一把刀随主将冲锋陷阵,屡战屡胜,而且一刀一命,从未有过失手。此事天下人尽知,贫僧又怎会不闻呢!”
雪稠密的落下,将几根细竹压弯如新月,枝头几乎触地。
牛赫灵路过时随手轻敲,积雪震落,青竹豁然直腰,在天地一色的寒白中苍翠笔直的屹立着。
和尚看着脱离积雪负担,重新挺直腰杆的青竹,看似无意的说道“晟朝皇室从未对老太爷正眼相看过,怎麽老太爷偏要助他的子孙东山再起呢?”
“因为如果萧王还在生,他一定会选九皇子为储君。”
牛赫灵看向应机,轻声道“只可惜萧王已不在,不然就连你我不也要归九皇子帐下为其所用吗?”
和尚将头一点,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将军所言甚是。”
北风呼啸着越过了城门,裹挟着一场大雪撞进重兵把守的府宅,男人看似站在树下赏景,实则早已神游,风撞落枝头雪,呼啦一声将人当头砸了个正着。
男人衣领灌了雪,冻得人瞬间回了魂。
他冻得跳脚的同时脱口骂道“又想吃白菜豆腐汤了你!”
他在营里虽无官职,但地位颇高,除了那江南小玉郎外,没人敢这麽灌他雪。
他低头拍雪,华贵的氅衣赫然撞入眼中,以及氅衣下的铁甲,铁甲胸前打造了一个威严醒目的番族徽印。
这不是三大营的铁甲。
他也没在三大营,那个总爱戏弄他的人也不在他身边。
刚才明媚如少年郎的人瞬间黯然了,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成长了许多岁,连带着神色都透着风雨不侵的沉稳。
仿佛扣上了一个难以摘下的淡漠面具。
“可汗!”
小兵从长廊尽头跑来,神色慌张苍白,他扑通一声跪在羌齐面前,气喘吁吁道“铁枪军。。。。。。铁枪军出动了!”
羌齐拍着肩上雪,神色同问家常一样平静“谁打头阵?又带了多少兵马?从哪个门打进来的?”
自从甩掉九皇子那个负担,牛赫灵就像是丢掉僞装面具一样,装也懒得装一下,半个月前敲锣打鼓的扩大地盘,虽然都是些别人看不上眼的荒山坟地,但到底占地面积惊人,再加上她将山路官道这麽一拦,等同于以自身为刀,将皇都城与东边的势力整个切断,别说他们辎重粮草的供给路就此断了,怕就是东边建立新朝了,他们皇都城里的人也不知道。
她这麽一搞,天下局势登时大变,皇都城成了进出不得的囚笼,她倒是凭着那尸山坟地成了中原万千势力中的新秀,以一己之力占据天下中心,将那些暗中明里有盟约的势力一刀切断。
羌齐还好,他的供给线在西南,即便东边的路走不得,他营里也不会短缺粮食,倒是那些附属国可彻底慌了,尤其是褚韫玉,他母国正在东边,供给线就是绕上十圈也躲不开牛赫灵的地盘,除非粮草从天上来。
这几天褚韫玉东奔西走四处联盟,甚至还拉下脸来找过羌齐,为的就是在牛赫灵入侵皇都城时所有人都听他的号令,齐心将铁枪军打的元气大伤,最好在追击残兵时带领帐下盟友将铁枪军的地盘瓜分个干净,不然雪一深,他粮仓彻底空後,怕是会成为冬至自相残杀中第一个祭品。
“领兵阵前的是牛赫灵的副将。”小兵深吸一口气,缓和着呼吸道“五千轻骑兵,三辆抛石机,十辆撞车,还有几十个火铳和火药。”
羌齐眉头一挑,听得着实意外。
死丫头成天在他面前哭穷,一出手比他还阔气,不过攻城而已,居然派十辆撞车来,还有那既烧钱又废物的火铳,他手里连个模子都没有,她用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心疼。
“轻骑兵一路向东,营地镇守人是牛赫灵本人。”
“东?”羌齐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他们不是要攻皇都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