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秋山松（第2页）

“时间越久，我这心中便越是愧疚。”

秦崧的身影与女墙斜下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不开口很难被人察觉他的存在。

“悔不该弹劾萧王，更不该视他为敌。”

秦崧的声音很轻，轻易便被夜风淹没，但却字字清晰，即便两人相隔甚远，仍能听清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若他还活着，这天下也不会分崩离析到这种地步，而我们也许能过上几天太平日子。”

少年站在阶上听了一会，片刻後突然问了一句：“若是如此，那你的秦家军怎麽办？”

秦崧看着被夜色晕染过北境的天空，半晌也没下话，直到远处亮起几颗小星，少年才踏上石阶，边走边取下那面几乎与铁甲严丝合缝的铁面具。

他说：“平反秦家冤情是你前半生的心愿，重整秦家军是你後本生的执念，即便萧王不死，这份执念你也放弃不得，只不过乱世更容易起事些，你的成就与萧王的生死无关，别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若说萧王之事。”少年与他并排站着，看城外铁枪军阵营燃起了火光，巡逻兵上马出营，转眼便消失在长夜之中“怨我当年糊涂才是。”

秦崧没有接话，而且话题一转，问道：“今天又有多少人离开？”

长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都是些平庸之辈，走了又有何可惜，还省些粮食呢！

“老将军。。。。他怎麽说？”

老阎魔也曾是三大营的人，他也跟随过铁衣王，而萧王正是铁衣王的亲生子。

故主之子陷害了旧主之子，这麽纠葛难辨的事情无论放在多麽明智的人身上，怕是都无法过心里这个坎。

夜风迎面而来，冰冷中透着落霜似的潮气，长怀半眯着眼睛，轻哼似的说：“同牛将军掐起来了，我走的时候俩人都快吵翻了帐子，别担心，不过是为了自家的儿女，俩人吵着玩的。”

“老将军”长怀声音一顿，续儿说道：“他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若有，依他那活炮仗的脾气，别说替秦崧说话了，不带头造反就不错了。

“那是因为我是秦艽之子，看在故主的份上留了几分情面。”秦崧说：“大奸臣秋山松可不值得同情。”

“那暴君治平先帝呢？”长怀声轻道：“他的恶行可敌得过几十位秋山松了。”

秦崧转眸看向他，无声的愤怒透过长夜清晰的落在少年身上。

“在北境，这个人是禁忌。”

少年无所所谓的笑道：“在哪儿里不是禁忌？要是让人知道他还。。。。。。。北境这场风波的矛头登时便会逆转，你还是你的大将军，可以为你的父亲守住北境，整顿秦家军，而他也有机会可以为以前的错误付出代价，或者说，赎罪。”

“俩个人做错的事，现在你要我全推给一个人？”秦崧手扶女墙，带有薄茧的指腹轻擦过砖墙粗糙的边缘，他声轻也坚道：“办不到。”

长怀突然笑了一下，说还真是变了。

“什麽变了？”

“你变了，我变了，所有的人都变了。”

长怀叹息道：“丢车保帅这种事以前你做的顺手，我做的更是顺手，但现在。。。。。。不是心软，而是我突然发现，我们俩都多了一些从前没有过的人情味。”

“这样可不好。”长怀说：“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弄不好会死在一起的。我倒没什麽，只不过你还有大业未成，陪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再入一回地狱，不大划算。”

旌旗猎猎响在两人头顶，月华透过稀薄的云层，在北境的大地上落下一层寒霜似的白，秦崧站在柔亮的月光下，高大的身影落在少年身上，几乎将他的存在遮掩的结实。

他目光仍落在铁枪军的阵营中，声轻道：“谁陪谁死现在还不好说，但若说起划算来，以我的出身，怕是连给你做陪葬都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