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
空伯将洗好的菜放进一旁的小盆里,特意将一个大红果子挑出来,放在显眼的最上方,他起身将水泼进一旁的菜地,馀光突然瞧到了墙角的小鱼塘,他打量了片刻,突然起身去厨房拿了刀出来,将里面最肥的一尾给捞了上来,刮鳞开膛,顺手划了几道漂亮的刀花。
“捷娘近来胃口不好,给她做个糖醋鱼开开胃。”空伯拎着鱼往厨房去,头也不回的对墙上那块石化的人喊道:“你就别闲着了,去镇上打些酒来,一会给鱼去去腥!”
空伯切完菜出来,那人还坐在墙头上往外瞅,完全将他的话当耳旁风。
“”
空伯向来脾气很好,但碰上了这老犊子,就成了活炮仗,一点就炸。
何老四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向北方,後脑勺却好似长了眼睛,竹竿还未近身,他便脚下一点,身手敏捷的翻下了墙头。
空伯火气未消,晾衣服用的竹竿在他手里啪的一声响,杆身登时硬如钢铁,在日头下快成了一道残影,带着愤怒的绞杀之意破空而去,直奔那老瓜瓤子狠狠的打去。
何老四哎呦一声,也不逃远,就贴着那竹竿左右躲闪,招式又粘又缠,像是抹了油那样敏捷,又像是糊了面胶,严丝合缝的贴在那竹竿上,任凭空伯怎样的滔天愤怒,就是甩不掉他去。
空伯深知他那牛皮膏药的打法,竹竿啪的一震,在院里甩出了一道透着冷意的圆弧,看似攻击的瞬间又突然拽回了长杆,何老四那狗皮膏药贴了个空,就在他心道不好的同时,那长杆杀气腾腾又掉了个头,啪的一声打在他腿弯处。
何老四一点也不犯犟,被打趴的同时张嘴就道:“三哥哥饶命!弟弟知错了!”
俩人若认真的斗下去,最多也就是个平手,但空伯手握一日三餐这等要命的大权,何老四要敢梗脖子犯犟,空伯就敢一日三顿白粥咸菜,饿不死他也得刮刮他肚子里的油水。
之前有次俩人吵了架,空伯直接煮了半个月的面条,还不放盐,吃的何老四是刻骨铭心。
空伯啪的一声收回竹竿,顺手就给扔到那晾衣架上了:“打酒去!”
何老四不敢耽误一点,瘸着腿就往跑,待人走後,空伯踩石而起,一个纵身落在方才何老四坐着的墙头上。
空伯目眺远方,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雅致纤弱的小青瓦,他喃喃自语道:“还是低了些。。。。”
即便是站着也只能看到镇外的宽敞官道,至于江南以外,那更遥远的去处,他看不到。
“三爷爷!”
捷娘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站在院内喊道:“你怎麽又上墙去了!墙头那麽高你就不怕摔着你吗!快下来,不然我就告诉爹爹去!咦?四爷爷呢?他又去哪儿了?”
“四爷爷给你买糖去了。”空伯跳下墙头,笑盈盈的将小娃娃抱了起来,掂量掂量後突然皱眉道:“这才回山上几天,怎麽就清瘦成这个样子,你那爹爹不管你吃饭吗?”
捷娘一眼就看到放在木盆上的红果子,扑腾着小手小脚就要去拿红果子吃,空伯给她洗了手,将红果子递给了她,捷娘吃的一嘴的果汁,根本顾不得去说话,空伯也没着急追问,抱着她坐在小院里,拿着帕子给她擦着嘴。
“爹爹对我可好了,就是越来越不爱说话。”捷娘玩弄着手里的果核,突然伸手指向北方,问道:“三爷爷,那里到底是什麽地方?怎麽你们都爱看向那里?”
“那是北境。”
空伯给她擦着嘴边的果屑,慢悠悠的说:“那里有我们的以後,也有捷娘的父亲。”
“我们的以後。。。。。。。”捷娘偏头看向空伯,问他我们的以後是什麽。
空伯拿走了她手里的果核,用水洗干净上面黏黏的果汁,甩掉水後又用帕子擦了擦:“有可能是捷娘永远都跟三爷爷在一起,无忧无虑,开心快乐,也有可能是你永远都见不到你的父亲。”
捷娘对父亲的印象几乎是陌生的,她的了解是通过空伯和何老四的描述,还有山寨里储存了快两屋子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