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女兵想扶她坐下却被她擡手一拦,她双手撑着铁枪,慢慢的直起了身子,试探性的慢慢长呼一口气,待肩上的痛感稍稍减弱,她才睁开了眸,汗水热辣辣的滚过她的额头,蜇的她眼中酸疼,她目光巡过战场,颤着手接过女兵递来的水囊,抿了一口净水後问道:“现在什麽情况?”
“北境大将还有三煞在场,老阎魔被邈副将所困,大阴帅败于冲锋将军忍冬之手,至于丑无常与疾将军在战,尚未分出胜负。”
“北境四煞是主力,为何此次出战只有三煞?”牛赫灵若有所思的擡眸看去,正巧看到一单薄的少年站在城楼之上,秦崧的阴影之下,她愣了片刻,目光向那人指去,问女兵那是谁。
“那是。。。。。”女兵有些不确定的说:“太远了,看不真切,但瞧着那铁甲上的颜色,应当是四煞之一的小鬼王。”
“他看着可不像是个将军。”牛赫灵沉默片刻突然说了这麽一句,没等女兵反应过来,她便一咬牙将受伤的肩膀咔嚓一声掰了个响。
疼痛登时浪潮似的涌了过来,疼的她额头青筋直跳,但她却对这种清晰的痛感颇为享受,疼痛越是强烈,她心中扭曲的快感便越是强烈,牛赫灵仰头喝了一口净水,将水囊扔给女兵的同时将她腰间的号角顺手拽了过去。
女兵大惊:“将军!”
邈千重被斩马刀抡了出去,灰头土脸的滚了一身,他起身时牵扯到了伤口,跑的动作慢了一步,被老夏一短腿踹在後背,登时摔了个狗啃泥。
老夏指着人笑的嚣张猖狂,突然听到身後有嘹亮尖锐声响起,他循声看去,只见是牛赫灵吹响了号角。
“这小妮子在干嘛?是想退兵了吗?”
话音未落身後突然有热浪掀了过来,老夏一刀抡了过去,与那铁枪砰的一声硬碰硬的撞到了一处。
虽然他总说邈千重是个没出息的废物,但到底对方是被几代大将调教过的,再加上那年轻力壮的身子,手上的力气总归是强过他这个半百的人。
邈千重本就比老夏高,他站直了身子,影子小山似的压过老夏,铁枪压在斩马刀刀口上,强悍的力道将那把看着就有年岁的老刀一寸寸的往下压。
老夏憋得脸上通红,腕骨紧绷的一片惨白,隐约中透出了几缕不正常的红,他像撑起一块重铁似的撑着手里的斩马刀,年老的骨头随着那强悍的力道一点点往下沉,沉到有断裂的危险。
“我家将军不会退兵。”邈千重感到胸前的伤口再次开裂,他不要命似的继续施力,一副豁出去的鱼死网破的冲动着实吓到了眼前这个自认为很了解他的父亲。
“她吹号是为了进攻。”
邈千重青紫交加的脸上糊满了污血,神情如何无人知晓,唯有那双丹凤眼还算清亮,瞳中满是认真和笃定。
“日落之前,北境上空会扬起我们铁枪军的旌旗,千兵营和牛家军会欢坐一堂,举杯庆祝天下太平,你信不信,爹。”
少年突然感受到一股复杂犀利的目光越过人群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身上,他转眸看去的同时,後背猛地窜过一阵莫名的寒意。
这种感觉他已有多年不曾有过。。。。。。。。。。
“这个时候进攻可没有什麽胜算,牛赫灵这是疯了吗?”
身旁涌着热浪似的风声,半晌也无人回应他,少年侧眸看去,不知何时他身边已经空了,秦崧不知去向。
残败的城楼被太阳晒得发白,蒸腾的热浪随风扭曲,城楼下厮杀声响彻天阙,城楼之上却仿佛笼了一道无形的罩子,安静,压抑,逼得人快疯了。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麽,转身看向城楼之下,就在这时城楼下有什麽声音顺着砖块传了过来,浑厚,悠长,虽然在厮杀声中并不明显,但少年还是听到了。
城门开了。
紧接着便是向外走去的马蹄声。
城楼下突然鼓声大燥,北境士兵似有所感的回头看去,再转眸回来时似打了鸡血,一扫疲惫,攥紧手中的斩马刀就冲入了铁枪军中。
牛赫灵隔着人山人海看见了她期待已久的对手,她的对手也看向了她,并且向她策马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