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光柱里,三个人倒是可以互通有无地交谈了。贺九如揣测道:“你们说,这些所谓的货物,会不会是这个船主人的,嗯,一部分?”
“估计是,”阎知秀有点担忧地观察着约兰,怕他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它是主人,但也受游轮的规则限制。这些器官就像被摘除,封印的一部分能力。只有当它赢得赌局,才能重新收回这些能力。”
光柱外,约兰抑制住怒火,慢慢坐下。
“没关系,”巫曦表情平静,他同样拉住了约兰的手,“我们手里还有两件,不算失败。”
说完这句话,光柱便自上而下地降落,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巫曦转回身体,沉默地冲台上甩了两根中指。
咦,虽然不太雅,这个手势倒是很解气。
三件拍品处理完毕,侍者们起码有半数涌入了后台,看起来是在整理后续的流程。但奇怪的是,直到拍卖师落锤三下,侍者们却迟迟没有出来。
“请诸位稍安勿躁。”她说,同时转向身边的蛇面侍者,匆匆吩咐了什么,侍者们一声不吭地赶进后台,然而他们同样进去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动静。
直到拍卖师要亲自进去查看情况了,侍者们才不慌不忙地鱼贯而出,这一次,他们合力推上来一副巨大的犄角,犹如黑铁铸成的扭曲王座,在宏伟的拍卖台上,散发出颇具威慑性的光辉。
徐久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他的心底就像被根柔软的羽毛搔了一下,刹那间弄得他全身痒痒的。
……怎么回事?
“怎么那么慢!”拍卖师呵斥道,几名蛇面侍者先是抬头看了眼她,接着再鞠躬致歉。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规整得像是出自同一位傀儡师的三只傀儡。
“第四件特殊拍品,”拍卖师换上笑容,“请荷官挑选玩家。”
耽搁片刻,骰子落地,荷官躬身对约兰道:“请您参加牌局。”
约兰记着阎知秀的话,在这方面,他已经是个十分成熟的佣兵,明白信任同伴比什么都重要。
游轮主人开牌,红桃尖。约兰跟着翻开一张,方片八。
他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预感。
再翻开第二张,草花八。
十六点。
“是否要牌?”荷官问。
约兰没有犹豫,他率先盖住自己的两张牌,低声道:“不要。过。”
游轮主人的暗牌接着打开,方片十。
它发出黏稠混沌的亵渎之音,几乎是在低沉地嚎叫。大理石的拍卖台甚至都在这种无可名状的笑声中绽出细小裂隙,有如活物一般,不住渗出滑腻的石油状粘液。
在赌局上被三个来路不明的怪物压制了这么久,它终于能在第五局的关口与玩家打平点数,又在第六局开出黑杰克,完全压制玩家的牌面。
拍卖师压抑不住奔流而出的欢欣,她兴致昂扬地大声道:“庄家黑杰克!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点数了!我宣布,第四件拍品,归游轮主人所有!”
侍者们连忙推着这件体积夸张的犄角,将其送入幕帘后面。又是一阵血肉咀嚼的脆响,巫曦动了动嘴唇,沉声道:“后面那个东西变大了。”
在他身边,约兰同步进入光柱,他站起来,恶狠狠地比出唾弃的手势,可面对孤身在外的徐久,他难掩忧心。
“只剩他一个了,”约兰说,“这个罩子是可以打破的吧?我们怎么帮他?”
“别担心,”盛玉年说,“他能赢。”
此时场上,玩家占据两件拍品——或者说BOSS的器官,游轮主人自己也坑蒙拐骗地拿到了两样器官,要定胜负,就看最后的赌局了。
“最后一件特殊拍品……”拍卖师已经逐渐控制不住激烈的情绪,她握住话筒的手小幅度地颤抖,只能靠深呼吸来调节,“各位请看!”
那是一颗飘浮在弧形玻璃器皿,宛如飘浮在羊水仓里的心脏。
古怪,畸恶,长满肉瘤,尚在跳动。幕布后的游轮主人不笑了,它发出渴望,饥饿的咕哝与叹息,仿佛就此等待了数万年。
只剩下徐久。
他陷入稍微的迟疑当中。
我是可以赢的吗?他想,同伴一个一个地被光幕隔开了,什么话都没有对我说,没有叮嘱,也没有教诲。我需要赢吗?也许我们不用赢下最后的心脏,也能杀掉这个幕后的神秘怪物,取得最终的胜利……
“最后一局,主人翁决定采取新游戏!牠玩腻21点了!”拍卖师亢奋地宣布,“请剩余玩家到台前来!等待你们的最终游戏将是——百家|乐!”
徐久心中一惊,他还没来得及往后看同伴,汲取一些心理支持,发牌的荷官就凑了过来。
“您能行吗?”荷官低声问。
“什么?”徐久猝不及防。
“您看起来很慌乱。”荷官的声音带着笑意,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您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