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恨的是,逃跑出一段距离后,崔韵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张一千两银票。
她很确定这张银票在她和谢流忱见面之前是没有的。
所以此人一边借她的手自残,一边往她袖袋里塞银票,手法老练精妙,竟让她没有丝毫察觉。
而他塞钱给她,就是料到她根本不会和他回去,怕她在外花销太大,特意贴补她。
崔韵时气得暗中跳脚。
这种被人猜测心事和下一步动向的感觉糟糕至极。
何况她现在需要他这种多余的好心吗?她当年真正需要的时候,他怎么跟死了一样。
她咬牙暗下决定,只要他这阵子没死,等过上一个月,他再有什么好歹,那杀害朝廷官员的罪名就不能扣在她头上了。
躺椅上的人闭着眼,感受着花丛后那道难以察觉的目光。
胸口有东西在沙沙地动,不见蛊正因感应到目标离得非常近而过分活泼。
他伸手将探出来的不见蛊按回去。
它通体橙红,太过显眼,很容易被她发现。
他窝在躺椅上,佯装成伤重体虚的模样,又慢慢侧身背对着她,叫她看不分明,不好确定他的身体是否有在好转。
她越看不清,就会看得越久。
谢流忱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直到不见蛊不再躁动,他才睁开眼,却不转头望向那片花丛。
又离开了吗?
她走得真干脆。
原本温和的日光逐渐变得灼人,他抬起衣袖,罩住了自己的脸。
——
崔韵时沿着山路向下走去,因为近日心绪起伏过大,胸口那片疹子又开始痒了起来。
她本想去采些蛇甘草止痒,又不熟悉这座山的地形,思虑过后决定还是走到山下集市中,看有没有卖这种草药的。
齐归山连绵起伏,占地颇广,最近的城镇也要骑马两日才能赶到,所以山民们往往聚在山下贩卖食水药材给过路的游客,山下甚至还有两间客栈。
崔韵时从山上往下看到有客栈时,时常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此处皆是高山,恐怕山下早就发展成了一个小镇。
崔韵时刚走到一半,旁边的草丛簌簌作响。
她站了站,想看那里面能出什么幺蛾子。
一个人忽然从里面冲出来,扑通一下摔倒在石阶上。
他哎哟痛叫了一下,想要起身,又似乎伤到了腿脚,好半天爬不起来。
那个四肢乱划的样子,活像只没壳的王八。
崔韵时就站在一边看,并不太想出手帮忙。
试想一下,倘若此人居心叵测,她一伸手搀扶,双手被他搭住,露出空门,被他偷袭,岂不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