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辨别不了方向,便逆着驱赶羊群的牧民走,逆着一堆堆朝着南边奔走的人群。
好在最后竟然误打误撞进了昆山城。
入城的那日,昆山城池中满是萧条,挂着苍白的布条,这座城已经在岌岌可危中。
中玉府主前几日因积劳成疾,仙世了。
一连数月的奔波,却得到这个结果。
师知苎拿着琳琅玉佩,无力地坐在角落,头疲倦地靠在斑驳的破墙上,迷茫地看着周围的白幡许久。
一时间,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去什么地方。
第一次感受到从骨子里渗出的无力感,不是对人,而是对这个颠沛流离、没有和平的世道。
城中萧条,从外地来的人都要被盘问,师知苎不能在这里长久的逗留。
她先是抓紧时间,询问了中玉府主葬在何处,然后不停息地前去祭拜。
祭拜时遇见曾经服侍过阿娘的仆人,她这才晓得,原来是当年阿娘负气离开昆山,中玉府主便病了。
早年丧爱妻,中年女儿与他断绝关系,这位满身创伤的府主,t守着随时都要被人侵犯的城池,不能倒下,只能隐瞒病情,日复一日地坚持。
本来当年身体尚且好了些,随着年纪越大便越发后悔当年言语过重,派人上京寻过阿娘。
可最后得到的却是已经过世的消息,本就颓败的身子越发不成,最后积劳成疾去世了。
那一刻师知苎忽然有些顿悟,就像她明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昆山,却还是晚了一步,就像是阿娘与中玉府主,也像是沿路为了逃命的难民。
世上真的太多无能为力了。
山河萧条,摇摇欲坠。
昆山不能再待了。
师知苎并未在昆山待多久,那老仆人欲要留她,但她不想待在昆山,休养几日后便混合人群一道离去。
回去的路与来时一样难走,尤其是这几日大雪突然将山封住了,无法众人只好在此驻扎营地,待雪融化些再走。
是夜。
师知苎忽感地面在震动,似有马蹄践踏声音。
帐子被撩开,她猛地睁开眼。
“快起来,走了。”同行的女子将她拉起来便往外面跑,甚至都来不及收拾东西。
“这怎么了?”
那女子言简意赅地说,“鄞州的倭寇趁乱打来了,那封山的路口就是他们拦住的。”
话音将落下不久,果然营帐那处传来杂乱的吆喝声,那些人将里面的东西都抢了,甚是发现他们逃跑的痕迹,正追了过来。
这沿路身边不少的人在追赶中被刺杀,那些流寇如同是没有开智的野兽,抓住一个人便毫不留情的刺死,手段残忍暴戾。
她曾经有过逃亡的经历,带着那些人往深处逃,但跟在身边的人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最后剩下最初唤醒她的那名女子。
她让师知苎不用管她,赶快骑着最后的一匹马跑去寻救兵,昆山要沦陷了。
那女子临死前眼睛极亮,没说什么,只是不愿意再跑了。